她脚下一顿,心也跟着打颤,“大司命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没有看她,只道:“我后悔了,造成今天这个局面,都是我的错。这些日子我认真想过,我没有仙君那样的根基,但我有他那样的勇气。我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开口,我就下蓬山,再也不回方丈洲了。”
下蓬山,不做仙了么?深思熟虑后准备为感情献身,但她不需要这种牺牲。他应当好好的,继续当他的上仙,修行渡劫多么艰难,何必为了一个卑微进尘埃里的人前功尽弃。
她转头看他,“大司命,我已经不年轻了。我十六岁杀死前任门主,执掌弱水门,你猜猜,我今年多大?”见他不答,她笑了笑,“你那时候不是叫我老妖精的么,叫得对,我今年三十四了。人生的风花雪月,还能维持多久?再过两年我的眼角会生出皱纹,皮肤也会变得老妪一样。女人的青春只有那么长,当你面对一张毫无姿色可言的脸时,也许又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你放弃长生不老,贪图短短一二十年的欢愉,值得吗?”
他沉默了下道:“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你只要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喜不喜欢,真的重要么?苏画说:“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喜欢,是不甘。其实你对我也一样,所以不要被自己给骗了,做出后悔终身的事来。”
他的心往下沉,慢慢点头,“你喜欢的是狐狸,因为他不是仙,可以和你长相厮守。”
苏画说不,“狐狸也是过客,你和他,都不可能和我长久。反正最后我都是一个人,何必再把第三个人拽进来。”她弯着眼儿望着他,“大司命,把我忘了吧,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彼此纠缠,实在太累了,我如今看见你就觉得尴尬,倒不如第一次相见时那样拳脚相加,大家痛快打架来得自在。”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确实闹得很不愉快。那时在烟雨洲,他们把她当岳崖儿抓起来,他对她声色俱厉,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现在算什么呢,他打算为她放弃仙籍,结果她并不需要。
他两手撑着围栏,身体微蜷,姿势看上去有些痛苦。
“你进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苏画看他这样,只是觉得难过,你追我赶,却连手都没有牵过。她爱的究竟是谁呢,当然是他。可今生的遗憾太多了,多一个他也没什么。
她转身便往大殿里去了,里面传出觥筹交错的欢乐,那个鲛王,五百年没人陪他说过人话,侃侃而谈起来简直是话痨。
想想自己……他垂眼看着石栏杆上的手,手指一点点收紧,直到指尖挤压得失去血色——好像确实有点失格了。几千年来第一次接触爱情,混乱、慌张、脆弱,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这一席话,说得很透彻,没有从她口中听见总不死心,现在好了,不该再有任何不舍了。
值得庆幸的是,仙比人多了些选择,某件事或某个人需要遗忘时,不必辗转挣扎。他轻舒了口气,抬起手,把指尖摁在神庭上。闭上眼,只觉脑中关于她的片段在疯狂倒退,一直退,最后连她的面目都模糊起来。结束了,再细思量,记忆里没有任何撼动他心神的存在。他震了震广袖,走进了歌舞升平的鲛宫大殿。
阿傍趁着鲛人们聚众取乐的时候潜出去,在空空的宫殿群打探了一圈。传闻宝藏在鲛宫,可是每个地方都摸遍了,确实没有,看来鲛王说的是实话。往他们进来的入口看,几个鲛人正托着夜明珠巡游,一切都很正常。他重新潜回酒席上,楼主向他投来目光,他摇摇头,举起酒杯闷了一口。
鲛王还在诉说这些年的苦处,说得口沫横飞,涕泪沾襟,“要不是有这个宝藏啊,寡人不知道还要被关多久。还是老祖宗好,老祖宗知道寡人有这个劫难,安排了仙君来救寡人。现在仙君的这点小小要求,寡人能不满足吗?喝完了酒,寡人带诸位上孤山。山顶上的那面太乙镜是找到宝藏入口的关键,要是不放心,晚上在山顶扎营,等到后天月上中天就见分晓了。”
仙君道:“山顶本君就不去了,烦请大王陪同大司命前往。这月光不知会折射到哪里,上山下山太麻烦了,本君现在要静养,不能多走冤枉路。”
鲛王说也成,转而和大司命示好。大司命是一张万古不化的冰山脸,鲛王的酒杯举了一半就放下了,讪讪笑道:“酗酒对皮肤不好,仙君多吃点菜。你喜欢海胆吗,我给你打开啊?”
波月楼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自从离开王舍洲,每一天都在亡命,根本没有机会聚在一起好好喝一杯。这回居然是托了鲛王的福,这里的水族也远比他们想象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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