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穿过那片悬浮的尸群,不少人还睁着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下头就杂乱了,很多人呛水,主要是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憋一口气,让人稍感安慰的是水鬼都在,正设法拽起那些不断下沉的人。
易飒往下打水鬼招:手直直竖起朝上画了个圈,然后比“ok”的手势——其实古版应该是挑大拇指,代表往上有活路。
下头的人都看懂了,有余力的就自己上浮,没力气的就由水鬼拽着往上,易飒顺手也捞拽了一个,迅速改向往上。
一番忙乱之后,终于在穹洞顶部找到了三处上凹的所在,把人分别安置了过去,除了水鬼,其他人都元气大耗,拼命拿手攀住滑溜的壁岩,口鼻探出水面喘气、身子悬吊水中,活像钓鱼时鱼钩上吊着的饵。
易飒安置完最后一个,再次潜入水中,看到丁玉蝶招手示意她过去。
原来水鬼也聚在了一处,倒不为喘气,而是为了方便说话。
易飒循向过去,把头伸出水面,看近处“漂”着的三个水淋淋脑袋,丁盘岭、易云巧、丁玉蝶,又看上方的山岩上凹,像个圆鼓的锅盖,觉得这场景颇似北方人蒸面点:锅盖一掀,四个头大的馒头,说的就是现在了。
有点想笑,但处境惨烈,笑不出来。
丁盘岭一开口,她更笑不出来了。
“折了多少人?”
易云巧和丁玉蝶都没概念,易飒吸了吸鼻子,尽量言简意赅,不带感情:“加上我们,活了十四个,水里漂着的大概十五六个,其它人,应该都在……地里了。”
易云巧打了个寒噤:“好险哪,亏得我听到你那句‘别乱动’,我就看着我一路往下掉,上头一路往下封——一旦拼死挣扎,可能立马就封住了,那得死得多惨……”
忽然瞥到丁盘岭面色死灰,赶紧住了口。
丁盘岭沉默了会,才嘶声说了句:“是我大意了,我的错,都是我的账。”
易云巧没吭声,她之前对易飒说的那句“这次怎么让丁盘岭领头了呢,凭什么啊”看似是信口一说,其实多少反映了点真实心意:机会均等,她跟丁盘岭一个辈分、一个资历,凭什么不提携她上呢?
现在才发现,领头的是要担责任的,一步失误,那真是……
她贪恋领头的风光,但自忖扛不起这种责任。
丁玉蝶说:“岭叔,这也不怪你,地窟地窟,都以为在地下,谁知道它能到地上作怪啊,我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下来了。”
丁盘岭摇了摇头,喃喃了句:“上当了。”
上什么当?丁玉蝶一脸莫名。
易飒倒是想到了:“这可能就是它的计划,还记得盘岭叔画的那个行为图吗?”
上一次,她们只列到了第五阶段“再下漂移地窟”,丁盘岭差不多理清了前因后果,又指出太岁一直是“守势”,弱者的典型特征,然后喊话说“不如亮底牌吧”、“也该有个了断了”。
“上次是丁碛、宗杭,还有我下的地窟,全程都很顺畅,没有危险、没有异动,让我们觉得,漂移地窟就是个地窟,里面有个太岁,仅此而已。”
“如果这是它的诱敌之计呢,先藏起獠牙,留了后手,只给我们看它蠢笨的一面,降低我们的警惕,然后出其不意,等我们人员聚齐了之后,来一次一击必中的围剿。”
这一次,算是精锐尽折了,虽然姜太月和丁海金还在——但两个奔八十的老头老太,其中一个心脏还搭了桥,不可能再组织起像样的追查了。
丁盘岭叹息:“是啊,是我大意了,我怕它会有异动,还吩咐丁碛去采买装备,就是想保证我们的安全,丁碛没到之前,我是不准备犯险下地窟的……”
谁知道,一个个的,居然在地面上着了道。
说到这儿,苦笑着抹了把额上的水珠:“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吧,可能出不去了。”
掉落得都太突然了,手里除了乌鬼匕首,几乎什么都没有,再加上完全不知道地窟的出口在哪儿,知道了也爬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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