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梦境中的场景多数是匆匆而过的,在这些场景中,他通常都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唯独容曜出现的时候不同。
那个青年侠客,他之前只听闻过他的姓名,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第一眼看见他,顾庭的呼吸便是一滞。
太熟悉了。
这个人,他从未见过的这个人,太熟悉了。
为何会这样?
他的心头在见到他的霎那间就涌起一阵悲伤、酸涩、欣喜、期待……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然后,他看见容曜与艾瓷的说说笑笑,那一声声“艾姑娘”里,含了多少他羞于说出的情谊。那个勇冠三军,天不怕地不怕的剑客,独独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踌躇忐忑。
他看见容曜与艾瓷定下剑鞘之约,他怀着满心期待拍马而去,第一次,还未离开,便想要归来。
他看见容曜不经意间得知杜慈佩对艾瓷所作所为的愤怒。
他看见容曜不自量力地找上艾斯北和杜慈佩。
他看见容曜……为艾瓷而死。
“艾姑娘,我……收不到你的剑鞘了,但请你,收下我的剑。”
他看见容曜面色惨白,脸上却仍然笑着,将自己的罔赭剑交到艾瓷手上,然后只来得及最后低低唤了一声:“艾姑娘……”那只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好像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完。
可顾庭却觉得,自己知道这未尽的一句话是什么。
他是想说:“艾姑娘……我能不能唤你一声阿瓷?”
这个故事带给他如此强烈的熟悉感,在这四十六亿的记忆中,唯独这一段像是属于他自己的一般,他不再是俯瞰一切的冰冷无情的旁观者,而更像是深陷其中的戏中人。
他喜他所喜,怒其所怒,哀彼所哀……
就如同,他真的是那容曜本人一样。
及至梦醒时分,顾庭茫然地坐起,下意识按住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还扎着一支箭,容曜临死前胸口的那支箭,残留着一丝梦中的疼痛。
所以顾庭有许多问题想问,可当他此刻对上艾瓷的眼睛,他突然又不想问了。
那段记忆于她,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吧?那何必再惹她想起呢?
顾庭低眸敛去眼底复杂难言的神色,再抬眼,便是笑道:“没什么,我就想问问,圣诞节要到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吗?”
【叮——】
微信在此刻应声响起,艾瓷抬起手掌冲他示意了一下:“稍等。”便先低头看了手机屏幕一眼。
【艾小姐圣诞节有约吗?】
是晏仰均发来的邀约。
【我可以邀请艾小姐共进晚餐吗?】
他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艾瓷把手机递给顾庭瞅了一眼,摸着下巴沉思道:“这家伙的底子一日摸不清楚,我就一日不得安心,他现在自己找上门来,所以你觉得我该去吗?”
顾庭抿了抿唇:“菌心叵测,不可去。何况……”
他顿了一下:“还是圣诞节,就更不可去了。”
“为何圣诞节不可去?”
“因为……”顾庭卡了一下,深觉自己要好好学学艾瓷那信口胡诌的本领了。
正当他卡壳之际,艾瓷的手机又“叮”地响了一下。
【你来,我便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不再有任何谎言和敷衍。】
……
“你疯了不成?竟然对那位做出这种事情来?泼脏水?侮辱她的名誉?你特么是不是光长了细胞壁不长拟核的?你妈分裂出你的时候是不是就没给你分拟核?光把鞭毛养大了?”
李明霖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一手叉腰,一手一下一下地戳着余白莲的额头,将她一步步逼得跌坐在木椅上。
“算你运气好,大人这两天在忙着找顾庭气运的替代品,以便进行最后一次改造,所以现在还没看到网上的消息。可是一旦等他发现你做的事情,你就等着被关进抗生素水牢吧!”
——抗生素水牢,所有细菌闻之都会丧胆的存在。
其实能修炼成精的细菌自然都已是一些超级细菌,抗生素是杀不死它们的。
可即使杀不死它们,沾惹上抗生素的剧烈疼痛也是它们不愿意体会的,何况是浸在抗生素水牢里,那对它们来说也是一种酷刑了。
在菌界,家长们吓唬小菌们时,口中的“再皮我就去拿抗生素过来了”,就等同于人类家长的“再皮我就拿晾衣架抽你了”。因此对抗生素的畏惧打小就深植在了每一只菌心里。
所以余白莲听得“抗生素”三个字,条件反射般地浑身一抖,心底有寒气蔓延开来。
她这时才觉得有些后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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