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了起来,灯盏里的火一被灭了。
怀金芝站起来,正要拿起油灯,突然看见外有一萤绿晃晃悠悠地从窗前飘了过去,大概是萤火虫。
她不由得楞了一,没想到这时节还会有萤火虫。
她笑了笑,低看向灯盏,发现灯油只剩浅浅一了,便转去柜里取。
看见柜里的另一个东西,怀金芝的手忍不住顿了顿。
那也是一盏灯,摸起来是石质的,在手心里冰冰凉凉,外表朴实无华,一都不如她手上握着的这盏常用的白瓷蟠龙灯好看顺。
而且,这是一盏不亮的灯。
她从前尝试过很多次,没有一次将灯成功燃过,后来也只好放弃了,丢在这个杂柜里任凭它灰。
这无用的东西,她早就应该丢掉的,但她始终没有。
这盏灯,是那个人送给她的。
那个人,便是沙克中所说的,她所谓的“郎”。
但他对自己究竟是有还是无,她也从来没想明白过。
回忆一旦开始,就刹不住车了,怀金芝忍不住想起了很多关于他的事。那时候,他是拉木家三兄弟里最小的一个,也是最有趣的一个,而她是怀家的次女,从小被辈教导要稳重,是怀家两姊妹里最无趣的一个。
她跟他一块儿在族中的学塾里识字读书,几乎可以说是每天都见面,虽然两人因为的缘由,有些不大对付,相不来。
等到他们再大了一些,到了十五六岁窦初开的时候,这不对付就慢慢变味儿了,每一次不小心的碰,每一个不慎撞上的神,都变得别有意味。
这盏不燃的石灯,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送给她的。据他说,是在山里打猎的时候迷了路,绕了半天,在一个山里发现的。
后来,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她,想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问过很多次,日后怀金芝回想起来,才恍然发觉其实每一次询问都是某暗示和试探,他在暗示他想离开,他在试探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可惜当时她年纪小,表面上喜故作老成,拿一副持重的模样,心思却还颇为单纯,对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并没有想太多。
她每次都跟他说,这儿好的,外一定很,否则老祖宗也不会举族避世迁玉龙雪山了,她对外一都不兴趣。
如果怀金芝仔细回想,她或许能想起来,他神里跃动的火是怎么一一熄灭,又一一被失望取而代之的。
渐渐的,他不问了。
再后来,他失踪了,再也没有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