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一定是什么万不得已的原因,他们……才……才丢了她……
一切都那么模糊,就像莲生此刻前的画面,因心中的酸痛,因中不绝涌的泪,变得模糊一片,看不清每个人的面容。终究是不知自己的阿爷阿娘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样,每一次梦中相见,都是一张模糊的笑脸,隔着重重云雾,向她俯来,张开温的怀抱……每一次待她扑上去,都扑了一个空,茫茫云海里,终归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婴孩渐作童儿,
两颊桃整辉。
五五相随骑竹,
三三结伴趁猧儿。
贪逐蝴蝶抛家远,
为钓青苔忘却归。
慈母引千度觅,
心心只怕被人欺……”
若是她的阿爷阿娘还在,她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纵使仍是贫寒凄苦,都没什么关系,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是世上最不可替代的温。若是阿爷阿娘还在,是不是她就不会这样受人欺辱?他们会保护她,痛惜她,帮她主意,助她逃脱苦海吗?
若是阿爷阿娘在,起码,她还可以拱到阿娘怀里,撒一撒,几滴泪,诉一诉这些无尽的委屈,有阿娘几句心疼的抚,几温柔的抚摸,便能抹平中所有的悲苦,抚去上所有的伤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咬牙承受,独自一人面对茫茫前路,行咽所有的苦痛与凄酸……
浸满泪的双,已经半睁半闭,依稀还看见那画一角,绘着一个推着婴儿栏车的母亲。那母亲正慈地俯视手中的栏车,车里有一个小小婴儿,裹在襁褓里,在母亲的护持,嘟起胖胖的脸颊,陷安稳的沉睡……
那么安稳,那么宁定。一切忧伤,愁闷,焦虑,屈辱,都离得那么远,仿佛这一生一世都无须碰。这好的画面,令莲生也渐渐安定来,周围挤迫的石,也令她生一被包裹一般的意与安全,仿佛在自己小小的草庐里,在张婆婆的臂弯里,在……遥远的不可知的……母亲的怀抱里……
莲生……莲生……
月光越来越亮,前一片光明。
整个莫窟,都被温的光笼罩,四里浮光蔼蔼,每一粒黄沙都有了生机。
一个小小婴孩自九天而降,缓缓落于窟外,一朵莲状的浮云,将她小心承托、包裹,守护那柔的肌肤丝毫不受损伤。清晨照在空寂无人的山,照在她祥云缭绕的面上上,和天地万一起,默默凝视这个无名婴孩,望着她天真地蹬着,吃着手指,对着天空笑。
她没有名字,是张婆婆给她取的名字,张婆婆持说拾到她的时候,亲看到莲状的云彩托着这婴孩自天而降,所以取名叫莲生。
没有人信这老婆婆的话。莲生自己也不信。哪里有什么莲状的云彩,哪里有什么从天而降的婴孩?大凉上百年,世上几千年,从天而降的只有一个飞天。
然而那幻影仍在前,莲生清楚地看见那婴孩躺在窟前,对着天空憨憨地笑,偶尔张开胖嘟嘟的手臂,向着天空挥舞,仿佛在要一个看不见的拥抱。
莲生……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