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涉史官的笔录,否则有失为史的公正。但是理归理,拓叡连舍人都不置,要记什么事都他自己说了算,反正皇帝自己考试自己打分,自己比赛自己裁判,李羡哪敢跟他杠。拓叡提此要求,他二话不说地应了,丝毫没有一职业素养和史官的节。不过多时,便将拓叡需要的东西,一卷不少全都搬了过来。
许多东西,都在在拓叡的授意记录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脑里顿时浮现青年的脸。
李羡跪在榻前听旨,拓叡靠在枕上,目光专注地翻阅着那书卷,语气幽幽问:“均田之事,怎么能说是乌洛兰延为了一己之私揽事行权呢?更将他归为佞幸——”
他顿了顿,看向李羡:“此卷是谁在执笔?”
李羡听到那个的姓氏,有些不安,面上仍镇定回:“此卷是臣在执笔。”
拓叡说:“你抹黑忠臣,你的意图何在?”
李羡忙叩首:“启禀皇上。如果乌洛兰延盖棺定论是忠臣,那而今的满朝文武是什么呢?那反对他的人岂不是统统是臣了。如果皇上要求乌洛兰延必须是忠臣,那均田之事,又当是谁的罪过。皇上请恕臣不敢妄断。”
拓叡默了半晌,明白了。说乌洛兰延是臣,得罪的不过皇帝一人,说他是忠臣,却是得罪的满朝文武,得罪的天人啊。确实不能那样写,若那样写,李羡就得成了第二个崔浩了。得罪皇帝,可能还会继续官厚禄,得罪天人的利益,却只会死无葬之地。
他想改。这些官员冰冷无的笔不足以写他的优和好,不足以写他的赤忱和忠肝义胆,不足以写他的勇敢决。非得他自己亲自执笔。然而酝酿了半天,他发现李羡这篇已经是最好的了,他没有任何余地可以改动一字。
他叹了气,将那卷放,:“朕不想再看到这个名字,删了吧。”
李羡有些惊愕:“皇上的意思是?”
拓叡说:“将他删了吧。均田之事,也一并删了吧,这失败的事,有什么可记的。一并都删了吧。”
这样大的事件,如果删掉,会造成很多史料的漏补不上。然而拓叡如此发话,李羡也立刻遵命:“臣明白了。”
拓叡检索文字,堪堪回顾了自己二十六年半生。作为帝王,他算是称职的。虽然没能如他祖父,开疆拓土,建立功勋,但是安定国,治理百姓,是有成绩的。他在位这么多年,没有发生大的战,四方平宁,众姓安居。
就这样吧。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李羡退之后,太华殿重归了寂静。
拓叡目光哀伤,望向立在帘边的冯凭。
两个人目光对视。一瞬间,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他嘴动了动,有话要说,却又终于没有说。他多希望她能明白,多希望她能明白他此时有多么害怕,多么不舍。他从来不敢想有一天他们终于要诀别。
她低着,默默不语,回避着他的目光,重新走回床边来,悄无声息地坐。
还是没有人开。
她背朝着他,神茫然地望着那纱帐上绣的百图神。蜡烛的光芒照着她,在屏风上投一黑的剪影,影被拉的老。
拓叡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肩膀非常瘦削,骨柔弱的,好像一只手就可以碎,胳膊也是细细的,特别招人怜悯。天鹅般细腻优雅的脖颈,侧脸的线条在昏黄的光线显得楚楚动人,密的乌发挽成髻,温柔甜,像一朵芬芳的牡丹。是带了伤的,凋零的牡丹。
拓叡注视了她许久,心中眷恋不舍的开,:“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