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上前,一手捂住汉的嘴,另一只手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嘘,李老四,你嗓门那么大嘛?想吓死谁呀?”
李老四拍掉张老三的手,不满:“什么?神神叨叨的!”
张老三倒也不恼,一在李老四旁坐,拍拍他肩:“我实话跟你说吧,这次拉你来,是为了票大买卖。”
“什么买卖?”
张老三招招手,示意李老四凑过来听。
“你说啊!”
“你过来。”
“什么?这海宽的,你还怕被人听了去?”
张老三一脸神秘,“谁知底有什么东西呢?”
一个风浪打来,撞得渔船晃了晃,船的那盏渔火也变得明灭可见,照在张老三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李老四咽了唾沫。
张、李二人都是东海旁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的村民,俗话说靠山吃山靠吃,同村中其他人一样,张、李二人也靠海捕鱼为生,但这两人都是霉事主,别人网捞鱼,十捞九满,他们往往半天打不到一条,再加上张好赌李嗜酒,二十多年忙活来,别说家业,连个老婆都没讨到。
张老三对于自己三十多年来霉运缠向来以命不好作解释,成日唉声叹气,怨天尤人,海归来便上赌坊,手有货,一准输光,若是没有便记在帐上,去年节的时候,张老三的屋就是这样给人盘去的。
李老四却不同,最起码,他好命过。也许别人不记得了,李老四却还记得清清楚楚,他十一二岁同师父海捕鱼,一捞一个准,那时候他师父郭老叟被村里人称作“郭鱼鹰”,就是夸他准好,收成多。殊不知,郭老叟三年前便已不手,“郭”字船上载回的鱼全是他李老四打上来的。
李老四十三岁的时候,师父去世了,葬礼上人们叫他切莫伤心,亦有人担忧,没了老鱼鹰,四娃以后能不能过好日。李老四却是带讥笑,没了师父,他才能真正地大展手。
而他的霉运,便是那时候开始的。
靠海小渔村有个与它破落模样颇为不符的名字,叫遇龙,据说是几百年前村民的老祖宗海打鱼,在海中看见蛟龙布雨,既惊既惧,跪不起,遇龙村由此得名,并且代代传承一个习俗——每次海打捞上来的鱼,总要倒一半回海里,意在孝敬海中的龙神。
李老四向来不信这个邪,每次看见师父把满满一袋鱼倒得只剩零星一,总要恨得咬牙切齿。后来郭老叟年迈迟缓,外加疾发作,有一次便将船上的事全权由李老四负责。
其实他们向来都是师徒二人行,所谓全权负责便是李老四打鱼时郭老叟不再在旁边陪着,而是躺在舱中,手旁是一只温着的药炉。
李老四心想:他的机会来了!
踩,放鱼鹰,一网去,再捞上来,满满一兜!连带着小船都歪了歪。李老四心中很得意,这一网比他往常任何一次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