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山峦?
整个视野都被占据,低头或抬头到极限都只能看见一样的情景。光滑如鉴的巨大黑色薄片层层叠叠,互相遮挡成半个扇形的模样。数秒钟后,塔砂意识到那是鳞片。
这是一条很大、很大的蛇。
不,只是像蛇的某种东西,真正的蛇不会长出这种狰狞的刺,也不会有一对弯曲的、漆黑的角。
这感觉真奇怪,塔砂站在这巨大的存在面前,小得只能望见面前那一小部分,同时却又能看见全局,看清那数千米长的巨蛇,从尖锐的尾巴到长角的头颅。她知道它是什么样子,知道它是什么,它是谁。塔砂对他伸出手,在指尖碰上之前,鳞片一颤,上掀,睁开一只巨大的黄眼睛。
他的眼睛就在塔砂面前,直径比她身高更长,像一面琥珀色的落地窗。昏黄的虹膜中有着放射状的迷人纹路,晶莹如珠宝,绚烂如教堂的彩窗。长着竖瞳的眸子注视着塔砂,塔砂从中看见理性与兽性,看见星辰,看见她自己。
与巨兽对视是什么感觉?
她的心跳都漏了半拍,感到自身的存在渺小如尘埃,同时浩瀚如主宰。那感觉如同清晨翱翔于千百米的高空,你看见云雾散开,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世界浩瀚无边,却又在你脚下。顶天立地的巨蛇如此可怕,让人毛骨悚然又移不开视线,塔砂忽然明白了龙骑士看见巨龙时的心动。真美啊,她想,如同一个迷人的噩梦。
“一点副作用。”轻柔的沙沙声在她耳边响起,“小小的幻象,你看见‘我’了吗?”
硕大无朋的巨蛇消失了,人形的维克多又出现在塔砂怀中。他的皮肤温暖,他的眼珠昏黄,一面落地窗的色泽浓缩在他眼中,又一次倒映着塔砂的脸。他没有消失过,只是幻象,刚才塔砂看见了通道的支点,看见了维克多的原身。
“你的眼睛……”塔砂说,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像黄昏。”
琥珀色的眼睛眯起来了,维克多笑起来不像什么冷血动物,倒像一只快活的狐狸。“听上去不错。”他说,“比‘巧克力’帅气多了。”
周围的黑色正变得稀薄,压迫在他们身上的压力也在缓缓消退。空气流动的声音再度出现在耳边,光亮再度在眼前浮现,离开时蓝色的天空变成一种让人头昏目眩的紫色,他们成功到达了深渊。
这里是深渊的某一处。
他们走的不是常规通道,当然,傻瓜才会走深渊军队入侵的那条道路。除了维克多这样的特殊情况,所有恶魔都只能走深渊与主物质位面之间唯一那条通道,通道在人间的开口已经变成战场,通道在深渊的那一头则堆积着海量的恶魔,正挤破了头要过来。他们要是在那个口子出现,等于一头扎进了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很有可能要直接面对一堆等班车的大恶魔。
塔砂与维克多不是来这儿单挑的,他们的唯一任务是偷渡到这里,尽可能在恶魔领主能进入主物质位面之前摧毁通道的支点,结束这场战争。完成之后,他们能利用维克多的“暗门”抽身回去。
这是最理想的、基本上不太可能出现的情况。
维克多的暗门法术将他们抛到了深渊的某个随机地点,他们在到达瞬间就撕开了隐匿卷轴,获取短暂的隐身时间。
塔砂曾经得到过深渊的眷顾,在那眷顾中她“看到”过深渊。如今塔砂四处打量,深渊的天地就是那副模样。
这里有紫色的天空,远方有三个色彩诡异的太阳,某处烈日高悬,某处又有闪电裹挟着冰雹。这里有紫黑色的土壤,每一寸都层吸饱了各种恶魔的血,从深渊魔种的胎衣到大恶魔的残肢,没有一个是永恒的胜利者,没有一样不是深渊的食粮。她看见一条血红色的河流从脚下流过,穿过一片冒着浓烟的滚烫土地,突然,不远处的大地轰隆隆响起,地龙翻身,血河转向。
这就是深渊,与塔砂从深渊意志中看到的那个地方相似,与维克多记忆中的故土相似——但又完全不一样。他们越四处打量,神情便越发凝重。
太安静了,太干净了。
深渊的环境无比恶劣,而组成这恶劣环境的重要一环,是深渊生物。
魔种在一些定点的土壤中诞生,深渊如此宽广,这些定点也多如繁星。它们没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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