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心正一点点地收拢手上的水寒之力。只要再给我一小会,这个灵阵最后的环扣便可合上了。她默默想着,忽然瞥见一旁师父的脸,无比煞白。
淇心离开还不到一个月,贺兰派便大举攻来。众人虽日夜苦练灵阵,可面对贺兰派忽深忽浅,狠辣凌厉的攻势,仍是颇有些吃力。墨心先前和吕风扬,郭允致等人交过手,他们的功力虽各有奇巧,却不足为患。然而他们身旁那位蒙着面纱的女子招式平平,却似蕴含着无穷的威力,让与之过招之人完全猜不透她使出了第几层的功力,因为每一招之上永远有更为厉害的境界。墨心守四合阵的主位,多次来回的试探之中仍不得探及此人灵力之底究竟在何处。她已经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下去。
一招之下,便见分晓。
这千钧一发之际,师父的表情令她有些困惑。他那睿智深邃的眼睛完全失去了神采,五官失去了领头羊,就像几个无意义的符号随意组合在一起,形成了某种奇怪的表情。师父不想让自己出手么?可是于礼持四合阵的灵盘,与灵阵中各人亦是心念相通。他若是不想墨心出招,早已经用意念阻止了。可他却浑然没有表示,像是默认了一般。墨心决定分出一丝功力去探他的心念,一见之下触目惊心。浑天蔽日之下,一轮橙红色的太阳藏匿其中,无声无息,太阳表面有一块暗黑的区域,正逐渐地向外扩大着。这究竟是如何回事,师父的意志已经在逐渐崩溃了吗?
他们与贺兰派的人从前院一路斗到这后山之中,已经一日一夜过去了。双方都知道只要拼尽全力一击,胜负既见分晓。然而高手过招,得失不过毫厘之间,谁都知道将自己的实力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那一瞬间是最危险的。可是直觉告诉墨心,令师父意念瓦解的却不是这件事情。
于礼脸上失去了表情,脚下仍是不停地变换着方位。事实上,他在一炷香前已经失去了视力,此刻凭借的不过是本能的感知和依稀的记忆。
快到了,快到那个地方了。希望墨心不要贸然行动,他已经匀不出半分气力去知会她。如果她在那一刻前出手,一切都完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分别呢,自己的垂死一博,也许也不过是枉然。
咔咔的细碎声响起,是湖面冰裂的前奏。要开始了么,这位老人忽然有些慌张。慌张的时候年龄的分量愈发沉甸甸地压在身上。他向左移动了三步,紫色的袍袖拂到了当年少年凛然的剑尖,他隐约听到了剑划破衣服的声音。近了,他脚步追随着那少年游走着,见他恼怒着急,见他时嗔时狂,见他大惑不解,见他釜底抽薪。
因果循迹,自从他见到那位蒙着面纱的女子,他便隐隐窥见面纱后面那多年前种下的因果。他一路退到这昔日旧地,步步为营地寻找着当年的真相。只有找到那个因,才有可能了结眼前的苦果。他紧紧跟着那傲然而不失礼节的少年,不放过一点可能的蛛丝马迹,反反复复。可他依然只能看到那些当年看到的事情。那位穿着彩衣,身世苦楚的师姐,眼角总是带着几分凌厉。一个又一个弟子败下阵来,他们的意念早就已经被她收服,又如何与她比试。于礼沉浸在香道的世界之时,谷中已经风云暗涌。最后,师父将他从香室之中领出来,在走过那段暗道之时,师父让他吃下那颗赭红色的丹药。仍是壮年的师父仿佛一夜变老,泪水滑过他不再年轻的面庞。
“这一切的罪孽,我来承受。但是于礼,你一定要赢下谷主之位。”
他见到师兄们的尸身之时,体内那颗小小丹药忽然迸开来,五脏六腑被拖入炼狱,身体和大脑都不再属于自己。他对那场比试毫无记忆,却是在失明之后的今天才得以重见当年的场景。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像狂怒的野兽,却见到那个少年冷静得出奇,只为喜而喜,只为怒而怒。不久便将那位不可一世的女子在毫无征兆之中卷入那张交织的大网里。那个时候他才从那红得滴血的眼睛中,见到了什么是狂怒,什么是野兽。人们从不为失去而发狂,他们只为了得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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