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梧桐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仔细品味了一下陆景吾这番话。他的意思......是他其实清楚了?他清楚了这些日子对陆岱川还那么好,那就说明其实他不怎么介意这件事吧?不过没关系,谢梧桐看了一眼翟挽,她一来,他就感觉自己有底气多了。就算陆景吾真的介意,他也不怕,反正翟挽一向致力于跟陆景吾对着干,况且要是她知道了陆岱川这孙子其实是木小树的孙子,那肯定不会任由陆景吾发作的。
这样想着,他心里多了几分底气,话也敢说出来了,“你早就知道?”
陆景吾还是笑了笑,“猜到了。”
翟挽的目光移向谢梧桐手中那枚让她眼熟的玉佩,她终于明白过来,“陆岱川这玉佩,是木小树的?”
一句话,几乎已经把陆岱川的身世盖棺定论了。
“湘湘......一直都恨我,我是知道的。”他苦笑了一下,“我原本以为她恨我是因为她不喜欢江湖上的这些纷纷扰扰,后来看到这枚玉佩我才隐约明白过来。”是他,在不经意间,亲手斩断了敬湘湘和爱人见面的机会。
其实说恨,也不恰当。敬湘湘是名门淑女,连生气都带着端庄。她不会像普通女子生气那样大喊大叫,她生气,就是不理人。他们成婚之前就发现,两个人的各种兴趣爱好,志向愿望都不对盘,然而那时候没办法,他们两个必须在一起。就这样,两个互不喜欢的人,被绑在一起成了世上最亲密的人。
没有哪对夫妻比他们的相处更奇怪了,敬湘湘窝在她的院子里,每天摆弄着她的那些药草,如非必要是绝不出院门的。陆景吾则在他自己的院子中,被迫跟那群“武林同道”商量天下大事。
敬湘湘劝过陆景吾几次,让他把所有事情摆一起捋顺,事情未必就到了要兵戎相见的地步。然而她却不知道,在陆景吾身后,已经是整个江湖正道,由不得他不做。他不在这个位子上,就会有其他人站在这个位子上,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他觉得敬湘湘不理解自己,敬湘湘觉得他不可理喻。原本就说不到一块儿去的人,更是相见生厌,索性后来连面都不见了。
敬湘湘对他,应该有恨吧。当然,她对自己,也有其他的感情。毕竟是陆景吾给了她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江湖中一个安稳的地方,也毕竟是陆景吾,带她见过了她不曾见到的风景。
恨、感激、敬重、愧疚,这些感情纠结在一起,简直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翟挽仔细打量了一番那枚玉佩,她还是不能把娇弱却独具风格的敬湘湘和同样娇弱且独具风格木小树联系起来,他们两个,好像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一起,还给陆景吾戴了个绿帽子呢?
翟挽自问进了拜火教那段时间几乎是天天跟木小树在一起的,他就算要找敬湘湘生孩子,那也应该有空啊?而且,为什么木小树那厮,从来没有跟她提过?她甚至不知道,木小树喜欢的人是她的好姐姐。
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一样,陆景吾闭了一下眼睛,说道,“那个孩子是在你去世之后五个月生下来的,是早产,大夫说刚好八个月。算起来,应该是在你们撤走中原之前。”“那个孩子”不用说,他们都知道,指的是陆岱川的父亲。陆景吾顿了顿,“至于他们两个为什么会认识,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那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恐怕这世间,除了两个当事人,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他们撤走中原的前三个月,那时教中已经隐现端倪了,她和木小树都隐约感觉到,拜火教已经到了尽头。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等待他们的会是整个拜火教的灭亡。
所以翟挽和木小树才商定,由他带领拜火教众人撤走中原,而翟挽留下来,以一人之死平息江湖愤怒。
只有这样,才能让拜火教百年基业不至于毁于一旦。
虽然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拜火教现在比以前翟挽当家的时候还要不如。
久远的记忆中,翟挽记起来,好像是有那么几天,木小树不见了。没有告诉其他人,单独出了拜火教。后来她问起,木小树说是到蜀中去了,但具体到蜀中去做什么,他不说,翟挽事情一多也就忘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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