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我现在大概是很狼狈憔悴的。我也没有对妈解释的意思。
九娘是上吊走的。
又据说……很多的据说。之所以有那么多的据说,是因为人人都在兴奋地谈论这件事,各自造说法,以充谈资。
尽是死了未来姑爷,的卫家族人和府里的仆人,脸上却都没有什么忧,反而有些喜气。
一天刚守完一天的灵,妈叫我吓了一大,指着我眶的青紫:“娘,你……”
未婚夫死去,多少人家都是指望着未嫁女守活寡的。
只是这些“据说”,大都是不可信的。
南方多雨,这场雨,一就缠缠绵绵了十来天。
有时候,宾客族人都走了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灵堂里,慢慢地梳理从各得来的九娘的生平。希望能窥得一痕迹。
现在九娘不用遭遇跟她一样的命运,齐芷是应该替她兴的。却也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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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芷就叫妈去打听。一听原委,齐芷才松了一气。原来,孙家仁厚,孙七郎死了,孙七郎的父母大哭一场,却说:“我儿苦命,没有福气与好姑娘结为连理。九娘还年轻,还是好好择一个人家吧。”
所以人人都愿意争先恐后地谈论这件事。
九娘的未婚夫,孙七郎,死了。
我那时没有回答她。我便一直后悔,日日夜夜想:她怎么会死了?九娘那样的笑,怎么殉夫?是不是我当时回答了她,告诉她没有,她便不会死了?她起这念又是为什么?
但是齐芷还是留心起来了。一留心,就发现一件怪事。
☆、第70章 无盐女(六)
只是她也毫无办法,也只得寄希望据说十分疼九娘的卫老爷和卫孔氏,能给九娘挑一个……相对好一的夫婿。
婆婆病倒了。公公远去京城,替九娘请笙贞烈牌坊去了。
我是九娘的嫂,就走来寡妇门里,主持她的丧事。
可是嫁为人妇,未必能活得久。
吃药看病,不要多想,过一段时间再来看她。
妈悄悄说:“听说,孙七郎,本来就跟姑爷一样,是从小病了的。给九姑订亲的时候,就是打定主意这病人儿凑一对,日后好埋一起……”
妈连声地说孙家仁厚,九姑人好,命也好。
齐芷这样想着的时候,外面开始雨。
齐芷却没有声。
殴打、劳、漠视、待、抑郁、生育。多少妇女,年纪轻轻,被婚姻折磨得不到三十,撒手人寰。
雨停的那天,传来一个惊雷似的消息:九娘殉夫了!
当闽南多少女,为逃避婚姻可怖,或是宁可忍受严苛条件,了自梳女。
在闽南,或者是不独在闽南,一家只要了个殉夫的烈女,就足以名传姓氏,使该家声明远播。
直到我终于从九娘的遗里,翻到了一沓钉在一起的纸,上面是九娘歪歪扭扭的初学者的幼稚笔迹。
雷声隆隆,雨声潇潇。
据说她上吊之前,为确保死成,还特特喝了一蛊鸠酒。
因为总是翻来覆去的想,我夜里也睡不着。
据说她还写了一首诗寄给孙家:“生时百年盟,死归同寝眠。相思无单行,鸳鸯不独活。”
慢慢地,许多的讯息,终于将这个女孩一生的片段,连作了一个完整的事迹。
何况九娘这样的,若要为人妇,更是要命。
齐芷惊得掉了手里的经书,喃喃:“怎么会死的?这!”
比如九娘并不识字,后来识得了几个字,还是我教她的。只是她虽识得了一些字,勉记记一些生活琐事尚可,平却本不足以写一首诗来。
据说她殉夫前,偷偷独自去往夫家的丈夫灵前哭过。
半晌,妈才听见齐芷说:“守活寡,固然是一辈忍耐。可是……”她叹了一气,没有往说。
齐芷喝止她:“休得胡说。九娘虽然也是弱,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病,神一直是不差的。”
再比如,她死的时候,其实才十二岁,还是虚岁。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连夫家的面目都没有见过一次,怎么就那么决地殉夫了?
我的脑海中总一闪而现那天九娘问我的话:“嫂嫂,男人杀敌立功了会有官府赐的忠勇牌坊,女人守贞也有牌坊。这是不是说女守贞和男人卫国,是一样的功劳,一样的有利于人?”
女人的命,嫁或是不嫁,总归好不到哪里去。
没过了几天,就又了大事。卫府里远远近近的卫家族人频繁。
接着又从九娘一个重的丫嘴里,则断断续续,得到了一个更完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