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间,柏己避无可避地抬眸,正对上另三人与他一般隐忍克制的视线。
南门星烦躁地蹙眉,狭长上扬的眼眸飞快地闪过一丝坐立不安般难耐的燥郁,修长指节那一排鲜艳欲滴的红玉玛瑙之间,金索在指尖翩跹缠绕,分明是极为华丽又昳丽的画面,却隐隐含着几分逸满血腥之气的死亡美?感。
千年前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庆幸柏己这曾经在他看来愚蠢至极的行径与痴情?。
只不过,哪怕知晓她不可能在这电光火石的攻势之间受到?任何?伤害,他却依旧下?意识间做出了决断。
掌心暴涌而出的墨色雾气撕裂空间,那黯淡的色泽更衬得他本便苍白的肤色更似是死尸一般透不出分毫生气。
这一幕于众人而言再?似曾相识不过,温萝却若有所感地猛然抬眸,正撞进他向来沉郁阴鸷的寂黑眸底,那几分她一时间无暇分辨的陌生光亮。
心下?没来由?的一阵前所未有的狂跳,然而此刻她与天道?降下?的九天雷劫拮抗已是吃力至极,实在匀不出多余的心神去细细揣摩他那不同以往的眼神究竟在如何?的心绪之上落笔。
然而,下?一瞬她双眸便因震惊而不自觉微微睁大。
温萝原本只当南门星意欲撕裂空间赶至她身侧替她拦下?攻势以好好刷一刷存在感,——毕竟,自从掉马事件翻篇至无休止的修罗场之后,他便时常在她身侧环绕流连,似是一只嚣张又美?丽的花蝴蝶一般,一刻也不愿自她身畔飞离。
她并非意识不到?,拥有柏己赠予她的苍冥邺火,在面前这几道?来势汹汹却并不知晓她“公羽若”马甲的银甲天兵面前,她绝不会受到?半分伤害。
只不过,若南门星当真堪称多此一举地来到?她身边,她倒也可以顺势于渡劫之后与他顺理成章地一同将太虚昆仑彻底重建。
可温萝却万万未曾想到?,这一道?近在咫尺的空间裂缝,却并非为他而准备。
在那翻涌的墨色之中,依稀可见少年般明媚又俊美?的男人立在原地未曾动作,剑风魔气卷集着罡风肆虐,争先恐后地抚过他华贵精致的衣袂,在空气之中翻飞狂舞。
在这折叠般扭曲的空间之中,数丈的距离也近得清晰可见,却在这一瞬远得似是彼岸。
而原本几乎扑上她面门的攻势,却在体内渐渐躁动起来的苍冥邺火奔涌而出之前,便被身前这猝不及防撕裂空气的裂缝尽数吞噬殆尽。
无人能够料到?,这一瞬间竟会突生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变故。
——什么人能够为了身份泾渭分明、仅因当下?的利益而不得不捆绑在一处的“盟友”安危,不惜以身犯险,甚至不惜失去性命?
哪怕是察觉到?南门星的异动,可这强大的惯性却不足以几名化作流光的银甲天兵来得及反应后退,只得挣扎着不甘不愿地被空间裂缝一寸寸湮没。
温萝面上怔了一怔。
这是明眼人一看便知极为不划算的买卖,在利益至上、极为聪慧的南门星眼中,自然也应当如是。
他曾亲口对她说过,若他察觉她与旁人有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联系,他定会杀了那个男人,随后便是那个背叛了他的她。
可他此刻做出的选择,却显而易见地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团子一时语塞,良久才喃喃道?:“主人,南门星果然还和从前一样……始终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口是心非。
温萝轻轻叹息。
他面上似是永远不会褪色的笑意,实质上却是他心下?在无数岁月光阴之中千疮百孔疤痕之上最为坚硬的痂,将那些?脆弱与痛楚尽数掩埋,仿佛这样便能显出几分如柏己那般与生俱来的骄傲与恣意;
他口口声?声?不愿相信的善意与爱恋,却恰恰在他一次次的迁就甚至自伤之中尽数言明了他心底真正不愿、也不敢承认的答案;
临南山巅,漫天云霞之下?,他声?声?泣血的“不在意”,不过是心底最后一道?岌岌可危的高墙即将无可挽留地倾颓之前,他无奈、恐惧却又无力的挣扎与反抗。
的确,他从未开口说过一句真话。
除了八百年前并未燃灯的封王台内,那句轻得不能再?轻的“心悦”。
团子幽幽一叹:“其实……你觉不觉得现在的画面十分熟悉?当年在苍冥深渊,他为了刻意接近你引得你爱上他时,所做的那一切极为相似?”
那一日,他面上挂着虚伪又纯善的笑意,手中却毫不留情?地将她送向濒临死亡的深渊;
这一次,他却出奇的并无什么多余的表情?,一言不发地将那些?刺向她的刀锋锐器尽数拦向自己不算宽阔的胸膛。
望见温萝面上一闪即逝的空白,南门星竟缓缓勾了勾唇,颇有几分愉悦畅快地笑了下?。
若说八百年前他对她动心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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