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火光微弱,只够驱寒保暖。
阿嫣已经睡了,脑袋枕在谢珽腿上,除了拿自己的斗篷当被子,外头还盖了谢珽的半边披风,倒也不冷。
徐曜和暗卫在外巡查,时时警惕。
司裕则坐在洞口,沉默不语。
火光照在少年清隽的脸,他靠在石壁上阖了双眼,谢珽却知道他还没睡。
“司裕。”
安静的夜里,他先开口。
司裕“嗯”了一声,却没睁开眼睛。
谢珽续道:“周希远虽自负,却也不莽撞,不会轻易入彀。明日,我得亲自去,将他引入埋伏。”
“嗯。”司裕依旧没多说。
谢珽顿了下,才道:“阿嫣得有人照应,旁人我不放心。”
司裕终于睁开眼,看向了他。
渐而昏暗的火光里,两人静静看着彼此。即使不曾开口,许多事也心照不宣,譬如司裕对阿嫣异乎寻常的忠心与照顾,譬如谢珽从前故意在少年跟前表露夫妻之恩爱。都是男人,也有着同样的傲气,其实都知道对方。
司裕难免觉得诧异。
毕竟,以谢珽的性情,不可能轻易将阿嫣交到他的手里,除非有必须如此的理由。
司裕稍加思索,道:“周家没见过你,看身手罢了,我去诱敌。”
“不行!”谢珽断然拒绝。
司裕觑他,“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他。
司裕的能耐,翻遍整个河东都未必能找到几个敌手,谢珽自问也有所不及。只不过,毕竟是在周家的地盘上闹事,哪怕他调了陆恪过来,哪怕有眼线悄然潜入协助,这事仍是极凶险的——这世间本就没有唾手可得的好事,挟持周希远有多大的好处,办事时就有多大的危险。
而这好处与危险,都归于河东。
谢珽从不盲目,清楚这招回马枪使出去,他也是火中取栗,险中求存。
他愿意为此放手一搏,哪怕可能重伤。
但凭什么把司裕扯进去呢?
谢珽摇了摇头,也不掩饰心思,只沉声道:“你已帮了大忙,不该再为河东的事赴险。我诱走周希远后,会有人接应阿嫣,你护她过关即可。倘有变故,以你之力,定能保她安然。”说话间,指腹不自觉摩挲阿嫣脸颊,不无温柔。
司裕随之望过去。
黯淡火光里,她枕着谢珽睡得安静而踏实,卷翘的睫毛投了修长的影子,雪肌玉骨,青丝披散,在夜里格外柔婉。
心头似乎跳了一下,他很快收回目光。
换在从前,司裕很乐意跟她独处。
少女的温言软语,嫣然巧笑,皆如春日里温柔明媚的阳光,令人贪恋。
那时候,他尚且不知其中意味。
如今却渐渐明白了。
可惜明白得太迟。
她早就嫁给了谢珽为妇,且夫妻相处日久,彼此生了情意,不提京城时的回答,这几日里足可见证。
开在别人苑中的花,他不能采撷。
未明心意的时候,一切皆自然而然,洞悉内心所想之后,许多事就不一样了。尤其阿嫣容色渐盛,被谢珽厮磨得眼角眉梢都添了几分妩媚,极易勾动人心。
倘若阿嫣需要,司裕仍会毫不犹豫的为她豁出性命,护她余生安然无恙。可她早就说了,他只是个朋友,往后天高地广,他还会遇见新的人、新的朋友,到时为彼岸,过处即前生。
若单独相处,心头怕会泛起涟漪,那是他该极力阻止的事情。
何况,若谢珽诱敌时负了重伤,她会心疼。
司裕竟自叹了口气。
“我去诱敌,你送她会更稳妥。”少年安静开口,见谢珽似要反驳,遂说出了两人相识以来最认真的一段话——
“楚姑娘于我而言,是这世间最重要的朋友。于私,我擒了周希远,算是为她出口恶气,给河东省事也算帮她的忙。于公,”他顿了一下,素来毫无情绪的脸上,竟自露出稍许黯然,“离开京城后,我曾看过战场。离乱中的孩子,很容易被万云谷那种地方盯上。”
“我在厮杀里长大,最清楚那种痛苦。”
“万云谷那地方有人庇护,我无力摧毁。但若能挟持人质避免战事,也就少些孩子落入离乱。”
这样的肺腑之言,他从未跟谁说过。
在谢珽跟前,却吐露了出来。
谢珽微愣,哪怕不曾亲身经历,似乎也能体会少年清冷外表之下藏着的种种心绪。他沉默了一瞬,道:“我会竭力避免战事,不令百姓受苦。但是阿嫣——”
“你想将她托付给我?”司裕忽然打断他。
谢珽点了点头。
少年忽而站起了身,目光落在熟睡的阿嫣身上,毫不客气地道:“你若把她托付给我。我不会去陇右,会带她离开。”
“你敢!”谢珽神色微变,低声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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