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工。我就亲闻一位历史系的名教授在一场酒宴上当着的面开玩笑说:“我三十年寒窗所学,还不如你笔一个丫鬟。”这也是托言赞赏清宗“看不起不读书的贵人”的自尊与自伤。
自从《李娃》(1966年)、《风尘三侠》(1966年)、《荆轲》(1968年)之后,逐渐脱离了大量杂以纯就动作节或式描述为取向的“小说家本位”,从《大将曹彬》(1969年)起,他滂沛的“野翰林”自信自许促使(或加速说明)他解悟了历史小说写作者经由典故知识的累积力量取得正典(权势之另一层次)地位的能力。于是,他的小说人(许多于“正史”亦班班可考)在大量广角方法的简赅综述之各自分担了“次叙述者”的有力发言权,他们对话,并且在对话中制造更多的对话,“谈”之又“谈”,营造了另一历史。这不正是小说“街谈巷议”的本质吗?无论“士君”称许与否。
谈之又谈,众妙之门,这里面还有玄机。
基于对某一大又神秘的力量之好奇,总会不时地想要验证:有一驱使人生、时局和世运的力,不断地迫着世界前行,无人可以抗拒,也无人得以逃脱。但是就像着迷于星象之学的人,往往也于喜好惊奇、憬慕造化的心,对于历史的发展,还有一探索并验证其神秘巧合的悬念。他执意要以丝剥茧的寻绎穷究去察历史推移的过程,之所以如此,简单地说,也还就是为了追踪自己那“一肚不合时宜”的牢有何来历以及如何确当。
另一方面,又不甘于历史书写拘牵于正统史官“立足本朝”的诠释樊笼,并因之而放逐了大量“不合时宜”却可能“信而有征”的掌故材料,于是便借着小说而大事“重塑历史”。
当然,这两方面是动辄会现矛盾的——一个浅而易见的质疑是:既然世事皆有其来历(掌故),而这来历又提供了世事发展、存在之正当,则牢又何必有之?
我曾于一次“城喝两杯”的场合里向追问这一,他微醺而愠,:“那就不能谈了嘛!”我唯唯应之,心想:那也确实不能谈了。
所关切的本非“诠释的循环”之类“狗咬尾团团转”的象论,他毋宁先假设自己的牢既有来历,又因之而诚属确当,然后再钩稽文献、搜求坟典,为他所罗织的历史“拿”证据,所以自成一派的“索隐”“考据”遂多见“发明”,而且难以置辩。
的牢约而论之,其实就是“不遇”二字。这“不遇”固然是屈以中国传统文人、知识分乃至于失意政客所共同备的一神状态,之者曰“怀”,诋之者则曰“段”。
然而怀云者,段云者,其“不遇”则一,也都和主观的意志与客观的遭际之间互无妥协的境有关。之“不遇”也可以从两个面向上加以了解。一方面如前所述,他很难在一个由他自己树布的历史知识网络上找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甚或在同一渊博基础上与之对话无碍的友朋;另一方面——也是极其残酷而现实的(这与龚定庵何其神似?),他从来没有一张正式的学者资格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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