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首造次,自聂冥途找上门,耿照便请得一人,不但又从人海茫茫的越浦城中觅得狼踪,还盯得聂冥途难以甩脱,偏又抓之不。
这些日以来,聂冥途之所以未再杀人吃人,多半是托此能人之福,只怕聂冥途自己也极不乐意。
耿照一直等他提,这芒刺扎得越久、越,老人越是坐立难安;忍着这般不适谈条件,岂能谈赢面来?少年依稀在他底看一丝狂躁,料已钓足胃,屈起指,轻叩桌板:“来罢!狼首有请,不好教人久候。
”却见趴在柜上假寐的伙计伸了个猫儿似的懒腰,摘布帽,一张剑眉星目、满面于思的犷俊脸,笑不笑的,呆板的声调活像照着小抄念:“客官要什么?来啦,一个爆炒狼败肾,一个狼短,上……菜……啦啦啦……”要死不活的声音拖得老,宛若破烂锯磨锯牙,说有多不舒服便有多不舒服,却不是胡彦之是谁?聂冥途面上杀意一现而隐,回时已眯起一双黄绿妖眸,生满褐斑细疣的鼻端微微歙动,略一皱眉,柔声:“你是怎么到……上一味儿都没有的?”胡彦之耸了耸肩。
“那你有没闻到这个味儿?”自柜底取双剑,“啪!”一声放落柜面,倾半截剑刃又倒回,示威意味厚。
聂冥途的确什么都没闻到。
江湖人惯用的刀剑,有血腥味、保养刃的油味,铜件、缠布渗汗的气味……以聂冥途的嗅觉,一铺里,怕连铺中诸人靴底的泥土气息,都没逃过他犬一般的鼻,遑论极易辨别的钢兵刃。
但他偏偏没嗅到这双对剑,仿佛胡彦之藏在柜底的本是两条茄萝卜之类,直到取的刹那间,才突然用法化成武一般。
就像趴在柜台的伙计,方才明明给他上了四盆大,聂冥途非常确定不是前的这个人……他们是何时调了包,为何气味全无变化,这名笑不笑的青年究竟用了什么法,能将形迹藏到这般境地,骗过了嗅觉、听力均异于常人的自己?胡彦之却未停动作,持续从柜取各什,以呆板的声调问:“……那,你有没闻到这个?”盐腌、胭脂粉、雄黄药酒,甚至还有一只壶……除了“不该现在这里”之外,它们只有一个共通,就是狼首全然没有嗅到这些东西的存在,尽气味一样比一样刺鼻。
聂冥途是疯,疯不怎么觉恐惧,然而瞬间涌上心的疑问却全然没有解答,疑惑堆叠疑惑,如浪般冲击着老人。
他如醉酒般胡攘臂,自凳上仰倒又踉跄爬起,背门撞得后桌凳歪移如散筹,好不容易挨了条板凳挣扎坐起,捂着边吐大气,尖声笑:“没事!我没事……大伙坐好……呼……没事,没事!哈哈!”定了定神,指着胡彦之:“我认得你的声音。
我们……在冷炉谷见过。
”胡彦之笑眯眯回答:“是啊我还拿石块砸过你的呢,有没怀念那刻骨铭心的觉?”老胡以猎王秘传的“缩地法”追踪术与灵活的脑,打从一开始就被耿照认为是最适合对付聂冥途的人选,即使被狼首发觉,也绝对能全而退,只是没想到效果忒好。
虽仅片刻,聂冥途显自复以来前所未见的狼狈,耿照一直认为他是装疯卖傻,直到此际,才惊觉此人并不正常,与老胡换,各自了然于心。
“人已现……”耿照朝他一伸手掌,沉声:“‘保命符’何在?”聂冥途探手怀,突然摇了摇脑袋,停住动作,对耿照险恶的笑容。
“小和尚,咱们的买卖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把祭血君的份透给你,你寻那孙晦气时,记得留人给老狼,待我拷问完毕,保证他把祖宗八代全代得清清楚楚,便如那显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