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里的一模一样,耿照或不记得,但虚境自行辨了熟悉的轨迹,在少年意识的最与之共鸣……一如前度,耿照挡每一难辨的刀气,为保护倒卧畔的挚友,但事态的发展始终没能过渡到后段;一记不漏地格开数百、乃至数千刀气之后,攻击再次从展开,以更快的速度,更凌厉的势,更刁钻的角度。
这不是觉尊,耿照能清晰察觉。
这人……要比觉尊得多了。
而他不觉得自己应付不来。
——取为标,存容为本。
方圆周天,皆在刀后。
(守御,方为刀法之极意!)那神游外、得心应手的觉越来越烈,不知回几度之后,赫然一昂,就这么忽悠悠地脱而,站到「耿照」畔,见黝黑壮的短褐少年抡转单刀,一丝不漏地格挡刀炁;转四顾,街两侧的黑瓦白墙,垂覆墙的荫,拂过林叶鸣蝉的午后之风……耿照知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透过在不经意间,每一瞥、每一聆所遗留在识海的知觉片段,重新于虚境中堆砌、还原来的真实场景;因人识所不能及,无有变造扭曲之虞,只能是真。
但他从未如此际一般,彷彿在虚境之中又得一层虚境,才能看见虚境中的自己……这么说来,虚境到底有多少层次?再往一层,所见又是何景况?耿照并未继续「思」——在虚境中,思考是少数极端受限的事。
一旦「想」着什么,可能一霎便会清醒过来,如遭虚境所逐;若勉为之,不但当异常痛苦,返回现实后不免痛裂、恶心反胃,还有许多说不清不明的不适。
故每回潜虚境调阅记忆,靠的是虚静前的一丝清明。
还好此际最引他的,是虚境中那「耿照」格挡觉尊刀炁的手法。
他像端详镜中人般看着自己所用的招式,不知不觉了迷。
那些原本该是零零落落、互不相属的刀招,录于册中各自为政,彷彿九帧相异的图画,在持刀少年手里却彻底变了模样,随几千几百无形刀炁飙至,九招化各应对之法,彼此之间有相似亦有乖离,却隐有一条相通的理路贯串,只是他从未发觉——他早该发现的。
它们来自同样的源,怎么可能无法贯串,毫无关连?耿照一瞬间又回到了「」里,继续舞刀成圆,抵御飕飕至的无形刀。
不同的是,此刻每一次刀,对少年来说忽然有了意义,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一扫游刃有余,而那一撩险象环生;他的刀开始对他说话,而持续回应着这份絮语,逐渐织成澎湃汹涌的共鸣……「……耿照,是我……」熟悉的语声钻耳蜗,黏腻和闷钝忽从百骸末梢倒涌,开始变得沉重,不再轻盈如丝。
他知自己回到了现实。
「……快住手!」少年勐然睁,手刀被格在一双掌之间,凝练的刀气瞬间迸散开来,余劲将地面上狼藉的各碎片——栏杆、檐瓦、砖,不知名的铁件,四分五裂的兵架,和几近粉碎的石锁——卷得离地数尺才又轰然散落,现场如遭龙挂肆,惨不忍睹。
耿照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正开,忽觉一丝气力也提不上,几乎倒,恰被日九双掌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