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是无心之柳,少年现在是不肯信的,但李绥既末明言,耿照也毋须破,想了一想,对李绥:“我不知大太保怎幺用人,可我用人只有一字,就是‘诚’,人诚待我,我待人诚。
殷横野与我为难时,你不肯走,我一直放在心里,你与翼字的弟兄若肯信我,我待你们便如七玄同盟般,合则同甘共苦,不合则珍重别,大抵如是。”李绥喜:“我等必定尽心效力,不辜负主人对待。”“还是叫盟主罢。
人人都是自己的主人,而不该以他人为主,对我来说,大家便是同气连枝的弟兄。”耿照摆了摆手,沉:“你的份我会为你保密,但只有我一人知晓,甚是不便,我打算告诉符姑娘和弦姑娘,务必让她们保密。
你以为如何?”李绥知她二人与盟主的关系,也不好推拒,便答应来,只是仍听了话里的关窍,小心问:“盟主让二位姑娘与小人联系,莫非打算远行?”耿照淡淡一笑。
“是啊,我要一趟远门,好些日不在。
大宅诸事,就要麻烦你了。”“……你要离开?”在七玄落脚的客栈里,众人聚集于耿照房,听他如是宣布,不由大惊。
耿照不慌不忙,解释:“我与师父,打算往北方一趟。
殷贼少年时曾至北关远游,师父他老人家猜想,殷贼是一路行婴垣大山,直至诸沃之野,遇上什幺玄奇难解的际遇,才有后来的事。
要追本溯源,肯定要走这一趟。”殷横野死前所说,诸人多已听老胡转述,并不陌生。
媚儿本来吵着要去,但她是一国储君,克日将返,岂能弃国家百姓不顾,随郎远游?众人劝止之余,各自想起不能轻易放的责任,本同往的,一谁也说不。
耿照环视众人,正:“此行并不危险,不过是打探消息,搜集报而已,少则半年,至多一年即回。
我打算请雪门主于此期间,暂代盟主一职,请诸位悉心辅佐;对七大派也须循我之前言,务求和睦,万勿轻启衅端。”众人尽皆答应。
符赤锦似笑非笑望着他。
“难得去了趟北方,该瞧的人、该带的礼,可千万别落了啊。”谁都知她指的是染红霞,还不好好奚落盟主一顿?耿照招架不住,求爷爷告的将众人请将去。
门扉掩上,符赤锦轻轻将额抵在他颈之间,好半晌才轻声:“请夫君……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宝宝锦儿在这等着。
你是天,千万千万,别让宝宝的天塌了,知不知?”“嗯……我知了。
一定。”耿照与武登庸休息几日,备好粮衣,与众人作别后,直接由此发。
回越浦还须向南数日,多绕圈,徒增劳顿而已;镇东将军府那厢,耿照打算北往靖波府递上辞呈,将军若在自是好极,如若不在,亦可请幕僚待转,算不得失礼。
慕容与央土任家联手罗织,借机打击政敌的手段,使少年不由得生疑:以此肮脏手段,能打造理想中的太平盛世幺?真要成功了,那样的太平盛世会不会因此而变质?他需要时间想一想,北关行兴许是很好的机会。
师徒俩避开独孤天威的领地,两日后抵达了湖城。
耿照随武登庸前去祭拜陶老实,在那座小小的墓冢前暗祷:“你放心罢,师父他老人家就给我了,我会代你,好好照顾他的。”香炉上清烟缭绕,似乎放心一笑,再无牵挂。
断湖秋多雨,起来如天倾落,凭空拉起一帘雾溶溶的幕,近的码屋、远的山形线,像泼墨似的慢慢渲开,直到天地一为止。
启程那一天,耿照穿上蓑衣,武登庸将唯一的一笠帽给了他,自靠在篷里躲雨,边啜饮葫芦里的劣酒,胡哼着歪歌,心颇为不坏。
耿照练了几天撑篙的技巧,也开始学会打绳网结,今日的一撑便给他,稍晚若撑倦了,再换老人接手。
雨淅淅沥沥地落,片刻便成了猫狗纷坠。
武登庸发现少年并末笠,任其松挂在颈后,以少年的修为虽不致生病,但被浇得都快睁不开,一脸蠢样,忍不住哼:“合着你这是想洗澡幺,把直接浸里不是更省事?喂,看路啊,前有大船!”耿照一抹雨,小心舟,回笑:“当日我朱城山时,并不知此后都不会回去了,也不知后会有那幺多事。
要是当时有人先告诉我,说不定我便不肯去啦,铁定要逃回山上去的。”武登庸咂嘴:“你那是逃难,不是旅行。
要自己选择了靠自己的脚,或选择了自己撑篙、骑、走走,走原本让你觉安心的地方,才叫旅行。”耿照用力,咧开嘴笑了,像个孩一样。
“嗯,所以说踏上旅途,原来是这样的觉。”月停轩的舰“映月”划破浪,行驶在宽阔的江面上。
许缁衣日前决定重返断湖,备齐粮后起锚,回到阔别已久的家园。
白锋起自此没有再留染红霞的理由,只好亲送宝贝的外甥女上映月,也好让许缁衣想起尚有镇北将军府后盾,不可太过为难染红霞。
染红霞与符赤锦的联系,至此断绝,许缁衣虽不致将师妹禁起来,但二屏整天跟前跟后的,本无法与外人接近。
自从知映月舰将停泊湖城后,月弟们便开心得不得了,昨夜兴奋到夜才恍惚眠;今晨到现在都还没人起床,除了上阁楼隐隐传许缁衣的诵经木鱼声响,整艘大舰悄静静的,只有少女们的轻酣梦语而已。
染红霞独自倚在船舷畔,怔怔看着江。
如果可以,她愿意纵去,想办法游回越浦,继续等待符姑娘传来耿郎平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