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灵走近山壁,将手掌靠上去,但不到片刻,她就烫着似的缩回了手,一看手掌,纤纤五指上已经结满了寒冰,一股透彻心脏的凉意从指尖上传来,饶是杉灵,也倒吸一口气。
“你是谁?”杉灵不敢再靠近,她透过那厚厚的山体看去,见这方巨山中心闪耀着一抹白色的焰火,在周遭寒冷的侵蚀下,已如风中之烛,岌岌可危。
“这里好冷,求姐姐救命……”那个虚弱的声音顿了半晌,终是颤抖着挤出一句话。
很显然,这抹微弱的火光是对方的精元,而他的本相,已经被寒冰给侵蚀了。再过不到百年时光,他便会在这冰牢中灰飞烟灭。
这是何等痛苦的一个过程,比被绑上诛仙台经受天劫雷还要残酷。天劫雷不过是一瞬,在这里,却是要待上漫漫无期的千百年才能死去。不知年岁,不知昼夜,不辨颜色,甚至,天地间,除了侵蚀入心的寒冷,再无其他陪伴。
寂寞,才是万年冰牢最恐怖的所在。
因此这里关押的皆是为祸人间、罪无可恕的恶魔。
“你是犯了过错,是死是生,不由我定。抱歉,我帮不了你。”杉灵说罢便要离去。
“姐姐,求你不要走,求你……”那声音明显是惊惶了,竟带着孩子般的无措,“求你不要丢下我,好冷,这里真的好冷……姐姐,我马上就要死了,只求在死前,让我再见一次阳光好不好?”
“这里没有春夏秋冬,我已经记不得春天的感觉了……”
“这里终年白色,已经把我的眼睛弄瞎了,我看不见,但是我真的好想、好想再感受一下阳光……”
“姐姐是重明鸟对不对?求姐姐就帮我这一次……大恩大德,灼光来世再报……”
最后,那个声音越说越小。
一阵强劲的风吹来,那风竟是可以透过冰壁的,那极寒的触感猛地朝那团微弱的火苗袭去,那个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这里是异界冰牢,号称有来无回的恐怖之地,没有一个生灵被关入这里后能活着回去,也没有生灵在这里死后,能再入轮回。
这冰牢中唤作“灼光”的人,因为元神将灭,已经不能维持正常的思维了。
杉灵听着灼光喃喃的话语,终是没有离去。
纵然是罪大恶极,在进入冰牢后将都化作尘土。
杉灵摸过自己的辫子来,手捏一小撮头发,忍痛拔了下来,那头发根上尚且带着血丝,在被强行拔离后,蓦然闪过一阵红光,长发化作一根火红的鸟羽。
那鸟羽巴掌大小,鲜红似血,周遭带着灼灼燃烧着的耀眼火焰——相传重明鸟自太阳中化生而来,它的本相自带火光,叫上古邪魔都退避三舍。
那根鸟羽,在这冰牢地界中,美得像是一颗小太阳。
杉灵抬手一扬,这抹炙热火焰穿过冰牢,朝那抹光亮飘去。
“拿去吧。我还要赶路,告辞了。”少女的脸色苍白,她再无多说,抬起脚来,缓缓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她露出的后背,竟是一副叫人吃惊的恐怖样子!
——她的后背上,竟是满满的伤痕!
那伤痕好似鞭刑留下的,衣服撕开了几道口子,可以看见她衣裳下的伤口仿佛已经生成好久,竟没有一点愈合的样子,雪上加霜的是,这裸露着的伤口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冰碴!
这个不习惯暴露自己喜怒的少女,独自一人带伤经过苦寒的冰牢地界。她此刻所受的苦楚,一点也不比冰牢中的犯人少,而纵然如此,她依旧是拔下了一根火焰羽赠予了那个不知身份的将死邪魔。
重明鸟乃是太阳化生,纵然遭遇诸多磨难,它的心境也不会改变分毫,一如太阳,永远温暖明亮。
宁灼光常说,想起杉灵姐姐的时候总感觉心里是温暖的。
的确,在此后的百年漫漫时光里,那冰牢中的少年蜷缩着四肢,怀抱着那根灼灼燃烧着的羽毛,苦熬度日。
手指粗的冰牢锁链穿入他的后颈,锁住了他的脊柱骨。他被囚于这硕大的冰山之中,有风灌进来,每吹一次,他都要经历地狱般的折磨。
只是还好,有一团火焰一直温暖着他的胸口。
在寒冰将他侵蚀得只剩下一撮豆大的精元时,他还能感知到春天的味道。这是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起码能让他自己安慰着自己,在他被所有人背弃的时候,还有人肯赠予他唯一的暖。
他不是什么上古邪魔,他也不想犯下那滔天罪恶,他最初最初只希望,有一个人能对他好。
仅此而已。
于是在不知多少年后的摩迦郡中,当灼光再一次听见那个语调软绵的声音时,他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个面带微笑、身着彩衣的美丽少女。
她的发髻上簪着时令花朵,背着一个半旧的褡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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