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瑞完全不知所措,对于莫法特先生的不幸遭遇,他已不懂如何安慰爱德华,因为连他自己也深感震撼。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完全忘掉了此行的目的,是要告诉爱德华他和伊莉莎白的婚讯,和这段婚姻背后的计划。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要说出口吗?这该要怎么说?
爱德华看着喜帖上的文字,只觉脑里一片空白,他眼神空洞地望向斐瑞。
「这是假的……」斐瑞心慌意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连连摆手。「这不是真的……」
爱德华只是木无表情地看着他。
「有了这个,我爸爸就不会迫我去看医生,也没有人会怀疑我是同性恋,而我们就可以继续交往了。」斐瑞试着解释,他早把预先想好的台词都忘光了。「原来伊莉莎白她也有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恋人,而且他们有了他们的孩子……」斐瑞吞了吞口水,试着再组织得清晰一点。「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可以供我们掩饰各自的秘密恋人,可以帮她合法地把孩子生下来,也可以让我们继续在一起。」他拉起了爱德华的手,摩挲着。「我们一定可以继续在一起的。」他坚定地望着爱德华,试着说服他。
爱德华眼神仍有点散涣和茫然,他看了看斐瑞,又看了看手上的喜帖,似乎在思考着斐瑞的话。他轻轻点了点头。
「你觉得怎么样?」斐瑞着紧地问。
「邀请我是你爸爸的意思?」爱德华掀了掀嘴角。「他跟我妈妈真的是知己。」
「但他不知道这是假的,他以为伊莉莎白的肚子是我的。」斐瑞说,拉了拉爱德华的手。「只要我们知道就行了,一切只为了掩人耳目。」
「很好。」爱德华虚弱地说。
「真的吗?」斐瑞担心爱德华误会他跟伊莉莎白仍有什么,再三解释。「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真的!」他轻抚情人的脸,吻了吻他。「这不会改变什么,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的。你相信我吗?」
爱德华抱住了斐瑞。「我相信你。」他的声音并不显得太有信心。而他的表情藏在了斐瑞的背后,那表情更是忧心忡忡。
「爱德华,我爱你。」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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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週末,斐瑞出席了莫法特先生的葬礼。想必莫法特夫人也有将此事通知了斐瑞的父亲,至令他父亲千叮万嘱斐瑞要把自己的未婚妻也带上。那天他就跟伊莉莎白并肩站在一起,置身一堆亲友群当中,远远看着莫法特一家三口站在仪式的主人家位置。
爱德华脸色苍白地肃然直立着,始终一言不发。他没有哭,贯彻他一向的「冰人」偽装面具,又或者,他已经在之前把眼泪都流光了。
雪莉却红肿着眼睛和鼻子,小手一直紧紧抓住身旁哥哥的袖子,把自己尽力地躲到哥哥身后,似乎在回避着她的母亲。
莫法特夫人儘管铁青着脸,却在努力扮演一位伤心遗孀的角色——她在宣示主权,展示自己才是莫法特家女主人的位置。
莫法特先生的死因被轻轻带过,政府内部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要将此事淡化处理。斐瑞恍然大悟,才明白这里面可能牵涉了什么私底下的交易,以减轻刑期来交换一张保密协议,因此『严重猥褻罪』的内情并没有被曝光,而罪犯却被轻判了。
这就是骯脏的政治,现实世界的游戏规则。
斐瑞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了守在坟场的四名保安,以及远远撑着拐杖佝僂着身躯在凭弔着的一个黑衣男子。他知道那应该就是莫法特先生的情人兼工作伙伴,那名传说中的特务叔叔。他们为了国家出生入死,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并非在歼灭恐怖份子时英勇殉国,却被一名恐同疯汉射杀,导致天人永隔。
斐瑞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他不知道假如自己受伤或重病,在弥留之际,爱德华却被阻止前来见他最后一面,他到时是否承受得了。更不愿意去想像,他们之中谁人先走一步,却连参加对方葬礼的资格都被剥夺,那时会怎么样。最恐怖的是,这种情况是有极大机会发生的,几乎就等于他们的未来现实。
伊莉莎白这时紧了紧他的手。「时代总会向前走的,这一刻的现实不代表永远。」
斐瑞苦笑了一下。「想不到你还会安慰人。」
「我也想不到你愿意做我儿子的父亲。」她笑了笑。「算是报答你,做个贤妻良母是难不到我的。」
「谢了。」
斐瑞却不知道莫法特夫人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背影,并藉机向爱德华冷嘲热讽一番。
「瞧人家跟未婚妻有说有笑,多么融洽。」她说。「眼前明摆着两条路——要么像你爸爸那样弄得妻离子散、死不瞑目;要么轻轻松松像个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幸福美满。你的同学比你聪明,他选了更易走的那一条路。」
爱德华死瞪着地面,咬着唇始终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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