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筠或许曾经是个莽撞的姑娘,可到了今日,她的所有天真、冲动,都早在日复一日的厄难中磨灭。
她靠近旁的女工,作势要掀起她的。那女工吓了一,她竟然从小凳上摔来,连带爬地躲开她。
贞筠的手在微微发颤,她环顾四周:“你们,你们上也都有吗?”
每个人的中都浮现泪光,可每个人都不敢作声。
只有面无人的事嬷嬷凑上前来:“夫人,这也怪不得我们。这是公公们的意思啊。我们,我们也是实在没法……”
她们表面上絮絮叨叨地哭诉,可肚里却早就把贞筠骂了个狗血淋:“不知是哪里来得死丫,仗着有几分权势,在这儿充个的菩萨。装什么腔,什么势,有本事去找太监闹啊。”
她们正在心里骂得正,却没曾想贞筠竟真个拂袖而去。一个老虔婆望着她的背影,期期艾艾:“这……她是往哪儿去?”
名叫兰的女工:“还能去哪儿,指定去市舶司了。时将军三令五申,让我们别多,您老非不听。我看您怎么代!”
事嬷嬷急了:“这怎么能怪我呢?还不都是这死丫惹的祸!”
事已经发生了,总得找个气筒吧。织场,哭声又一次响起,满怀凄楚。
贞筠到了市舶司,却吃了结结实实一个闭门羹。她并未鲁莽行事。她知时瞒着她的原因是为什么,无非就是怕她大吵大闹,反而把事闹得更糟。她明白今非昔比,她不能留于此,争一时意气固然痛快,可她也要为这里的女工远打算。于是,她耐着等着、等着,等到双发麻时,却等到了时和市舶司太监一块来。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把时和世故二字联系起来。可这样的形,就真真切切现在她面前。
时曾经是个宁折不弯的人,在遭到压迫时,许多男人都选择认命,他们或是被折磨而死,或是自尽而死,可时不一样。她选择举刀来反抗。不在何境,她的腰杆始终是直的。在宣府战场上,她和敌人殊死搏斗,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不肯投降。在鞑靼亡时,她对那些所谓的草原领主,也始终维持尊严。可现在,她却在这个太监面前陪笑!
那样烈的笑意,就像是被糨糊粘在她的脸上一样。她弯着腰,亲切地拉着那个太监的手,轻声细语:“不必远送了。您太客气了。”
那个太监掐着兰指:“礼数是要有的。只是,时将军,咱家还是那句话,不为例。”
时的眉心一,可一刻她却笑得更加温和:“公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您就看看我的面,真就不能再通通吗?”
那太监:“咱家已是看在您的面上,一忍再忍,可是您也不能老这样啊。”
他脸上已是不满:“其他地方的女工挨得,咱们两广的丫就生来金贵?她们就是太惫懒了,所以才要受教训。我们这里,明明有最好的通商岸,可赚取的银钱反而不如福建、浙江,原因为何?就是您太骄纵她们,而我也一直给您面。可现在,廷已经申斥了,咱家总不能拿这乌纱,去还您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