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闭眸,无奈而又惶然。殷湘秀丽的面庞掠过脑海,前沉浮着过往一切,恨加的滋味,竟从未有一刻似这般清晰。
不,不要这样。韩瑞微微一退避开他伸来的手掌,低低:“二伯,你杀了我罢。当初你救了我,如今我背叛了你,杀我,也是应该。”
“我……”韩瑞面容发青,颤抖着,说不是尴尬还是愧疚,亦或只是萦绕不去的思念和纠葛,让他在锥心刺骨的痛楚,无言以对。
“狼心狗肺?”韩瑞沉默了良久,终于笑起来,“二伯,你虽教我许多,可独缺仁义二字,狼心狗肺,怕也是避不可免的罢。”他轻叹,眸波轻动,愁苦褪去,换之少见的讥讽之:“当年二伯背叛郗峤之元帅,不知可曾想起狼心狗肺四字……”
打得好。韩瑞轻笑,伸手抹去角血迹。愈是如此,仿佛心底那一缕似有似无的愧疚才可愈发消淡。
殷桓看着地上的血迹,似不曾想伤他如此,愣了一愣,俯来。
“我知了。”她咬着
“你现在想着与我划清界线么?晚了!”殷桓何尝不知他所想,怒喝,“我早就说过,我殷桓纵负了这天,亦不曾负你!这天谁都可以叛我逆我,唯你不行!”
新婚那夜,他执着酒盏微笑,一贯地潇洒倜傥。新妇端坐案旁,如,神羞涩而又不安。他端详她良久,最终却叹了气,轻轻淡淡那句话。新妇绯红如霞的面庞蓦地雪白,抬眸望着他,目光寒如霜剑。
殷桓厉声:“九年前我带你到荆州时,你怎么不记得你是犯臣之?我将湘儿许给你时,你怎么不记得你是犯臣之?我养你教你,视你如,你一的武功、一的才学,哪一分不是自我殷桓?我待你一片诚心,而你呢?原来自始至终都当我是杀父仇人!毁我军机,阻我大事,为他人细作,竟如此狼心狗肺!”
“韩瑞!”新妇终于目中溅泪,手指攥,指尖掐掌心,受伤的血丝渗火红裙裾,添上几暗的斑影。
话音未落,殷桓的掌风已袭至他的。雄霸的力似要摧毁五脏六腑,韩瑞前昏黑,全气血紊,飘飞去,落于数丈外,倚着石,无力跌倒在地。看着沉步走近的殷桓,他张了张,想说什么,不料却吐一大鲜血,气息虚弱如丝。
他也无一丝慌、惊愕、无措的绪,神淡淡的,如明澹的目光静静注视了她一刻,微笑:“湘妹妹。”
他却仍是那样淡若清风的笑容,轻轻抚摸她的发,低声:“湘妹妹,抱歉――”
“死就能了结一切恩怨么?”殷桓冷冷看着他,“我若真要杀你,当初你给郗彦通风报信时便早已死了!还能等着你毁我粮草么?”一气,轻轻发笑:“你当真以为你的命是如何了得,一死就能抵偿所有?即便你父亲当初被害有我之过,我对你九年悉心抚育,也算是弥补他了罢?即便你今日一命还我,你我之间或就此恩怨两清了,那么湘儿呢?你欠她的又该如何还!”
她母亲循循善诱让她叫他“瑞哥哥”,她却盯着他,半晌轻轻启,吐字清晰明了:“韩瑞。”
初见时,他被殷桓牵着手,跌跌撞撞跟着他的步伐,来到江陵城中刺史府前。那明眸皓齿的女孩站在她母亲边,小小年纪着一绯红的铠甲,发髻上系着冰丝织成的绛发带,火一般鲜艳刺目的颜,冷冷透着几缕寒芒。
“我只拿你当妹妹。”
韩瑞发怔,死灰一般的右目似被光刺,不堪一击地,放任悲伤之意溢满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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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儿。”他瞳孔一缩,目中隐有痛苦和懊悔之。
上天从未给过他选择或者逃避的机会,于此事上,他也从无一刻能够想明白,既是那样生死不容的仇恨,又为何能生那样断不断的意?
韩瑞平静地看着他,笑颜清淡依旧,只右目愈见沉静暗,一抹哀浸沉在彻骨仇恨中,郁郁难散。
让他脚踉跄跌,不得不扶住石,勉稳住形。
正如那女孩的,面孔冰冷,眸却刚烈似火。
殷桓恨:“你若真拿我当杀父仇人,就不该靠近她,更不该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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