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50卷）295(6/10)

来。

墙端的遮板不知何时也从外打开来，能见日月光。

耿照这才知自己不是被囚在地窖，这石屋可能建于后山某隐蔽，四周林相茂盛，日照月映被遮去大半，牢里依旧幽黑。

此地不知为何，有难以言喻的熟悉，无论是飘窗槛的空气、清晨听闻的鸟鸣，乃至透林间的希罕微光……都令少年到平静，彷彿曾经久居于此，一切都被安放在最恰当的位置，不会暴起伤人，闭都觉自在。

放鬆之后，耿照开始觉得疲惫。

可能是幽邸一役为击杀殷横野，耗去太多心力，绝大多数的时间他都蜷在草堆里睡觉，可能也是因为醒时太痛苦，无法停止思念横疏影，然后又陷于无休无止的懊悔与无力当中，他宁可不要清醒。

讽刺的是：在这里的每一觉，都睡得比在冷炉谷或朱雀大宅时更沉，虽说不上香甜，起码不会辗转返侧，或由「殷贼杀了所有人」的恶梦中惨叫惊醒。

他不是没想过其他女。

红儿、宝宝、弦……还有霁儿呢？姊姊被捕后，霁儿到了哪里去？是不是落江湖，有没吃饱穿？耿照不敢再想。

她们在遇上他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除了宝宝锦儿；但如今岳辰风也已经伏法，会不会没有了他，其实她们都能更好？不用再被扯这些危险的事端，不用再去面对一个岳辰风、殷横野，乃至无比血腥的朝堂之争，落得像横疏影一样的场？他甚至又想起了萧老台丞的放。

没有这么个伟大的人，是世间非他不可的。

何况是他。

虎帅能放江山争霸，扬帆海冒险，连刀皇前辈都可以当个打鱼的閒汉，他为什么不能把自己，就放在这个小小的石室里，带着对横疏影的无尽思念和忏悔，就这样过完一生？独孤天威好歹也是一诺千金，他若保证父亲和姊姊能好好活着，必然是衣无忧——「你他妈是脑坏了罢，耿小？」耿照一度以为是幻听，直到看到角落里那熟悉的渔夫打扮，和破了眉相的半截小疤，惊得从草垫坐起。

本想睛确认一，赫然发现刀皇手中所捧，正是平日自己用饭的大碗，满颔饭粒吃得甚香，地上托盘盛的另一只海碗里菜餚狼藉，倒先把都吃完了，忍不住抱臂喃喃：「不对。

就算刀皇前辈来了，怎能吃我的牢饭？掺平日生活的印象，使其更加写实，以致真假难分，这是产生幻觉的徵兆。

况且，即使是刀皇前辈，也不能知我心里在想什么——」武登庸「噗」的一声，了他满脸饭粒，勐追。

饭粒挟着三才五峰等级的力打在脸上，那才叫一个隐隐生疼，耿照被得几乎起，终于确定不是幻觉，赶摘了老渔夫腰间的葫芦开盖，了老人一通酒，免得今夜三五榜上一次除去两条名字。

「你没有幻听，也没有幻觉，只是对着墙自己跟自己说话而已，我看离发疯也不远了。

」武登庸缓过一气来，在揍他一顿还是继续吃饭之间犹豫片刻，终于选择了「真香」。

「影城是有好厨啊，我老天。

难怪你宁可吃牢饭也不走。

」耿照神一黯，又颓然坐倒，低声：「前辈有所不知。

我害死了——」「明白明白，横疏影嘛，听说是人儿一个，可惜可惜。

」双掌合什往西方拜三，低声祝祷「来生有房，专靠爹娘；若未投胎，保佑发财」，转冲他冷冷一笑，膝乜斜：「要不要听听这辈在我上，能算几条人命？」耿照哑无言。

陶老实、灵音公主，还有数不清的武登族人——所以老台丞才以刀皇前辈为例，说明「放」二字重逾千钧，却也轻如鸿的理，取决永远在自己手中，与旁人无涉。

「涉你妈的死人。

」刀皇抄起空碗本噼扔去，尖瞥见碗底尚有一抹残油，想起适才拌饭的味，转了一圈扣回嘴边完放，瞧得耿照两发直，简直不知自己都看了些什么。

迴家锝潞⒋ш⒋ш⒋ш.Ｃоm找回ｄｉｙｉｂａｎｚｈｕ#ｇ㎡Aｉ∟、Ｃ⊙㎡武登庸咳两声，赶回到正题。

「你这不叫放，叫逃避。

逃避从来不能解决问题，它本就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独孤天威拿父亲和姊姊的命威胁你，你这么颠颠的跑来已够蠢了，居然还信了他的鬼话……你这样信不信殷老鬼活过来找你算帐？你这是踩着他的智商在猪圈里满地啊！」老人严肃说：「以你击杀‘地隐’的威名，连来都不需要来，写封威胁信教独孤胖好好人，你就是正作派；半夜把他装他儿的棺材里钉上富贵钉，带你家人扬而去，这就是邪七玄的样。

只要你活得好好的，在外难以掌握飘忽无踪，你爹你姊就是在他手里太爷。

他要有那个疯劲，直接送两颗人给你不是更好？」这个理在几天前莫说耿照想不到，便是说给他听，以当时伤心极、脑袋一片空白的状况，怕也听不去。

经过了黑牢的沉淀，其实心绪在不知不觉间平复许多，一经刀皇醒，茅顿开。

武登庸见他已然清醒，这才了，准备接着告诉他更重要的讯息。

「桑木之主蚕娘离开冷炉谷之前，曾来见我，请我向你转达二事，因事关重大不能着落文字，仅能传，你且细听。

」耿照见老人说得郑重，整了整破烂葬污的衣襟，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