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珩从车厢里的小几上拿起一个小簿,递过来:“昨日环并未仔细看,我挑了四园,一会咱们一一去瞧,图纸都在这簿里,环可以先瞧瞧可有合心意的。”
贺顾接过那簿,心中倒也有些为裴昭珩的这份执着和上心动容——
可正在此刻,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贺顾便又想起来回京前,颜之雅告诉他珩哥允了选后的折这事来,那日晚上他本还以为珩哥是钻了角尖、打算冒天之大不韪效法祖,本来还琢磨了一路,回来该怎么劝他……
可回京后瞧着他诸般举动却又一切如常,又晋封他了永国公,似乎并没有要他贺环大越朝开国以来第二个男皇后的打算……
既然不是他,要选的后……想必便另有其人了。
贺顾只刚一产生这个念,里便是一闷,好像瞬间被压上了一块千斤重的石,沉的他不过气来。
珩哥……他……他如此待我好,可是因着怕我难过,这才有意补偿么?
他想的怔然,一时接过了那小簿,也没有翻开看,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坐在对面的裴昭珩,神恍惚。
“……环?你怎么了?”
贺顾“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见珩哥目光有些担忧的正看着自己,才笑了一声,:“没……没什么。”
权、地位、富贵……这些人人都趋之若鹜之,贺顾经了前世,其实早已经没那么兴趣了,裴昭珩赐他什么样的宅,他自然也并不介怀,手里这簿当然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引力,让他好奇。
他此刻满心想的,不过也只是坐在对面,那个近在咫尺的人罢了。
贺顾心不在焉的翻开了手里的那个小簿,只是他翻开的随意,目光在纸张上匆匆一扫,却顿时愣住了——
这簿的第一页,却并不是那日看过的画着园俯景图的模样,而是……而是一副丹青小像。
这小像笔极为细腻,可见绘画之人落笔时的谨慎和仔细,线条笔法虽然并不繁琐,却极为生动畅,一望去好像穿透了纸张,看见了画像里的那个跨着飞驰的骏、举弓正在瞄准某的蓝衣少年一样——
翩然纸上、意气飞扬。
贺顾看的愣在了原地。
这小像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并没有画中人的正脸,可那模样,那跨的姿势他都再熟悉不过——
是他自己。
贺顾捻着簿纸张的手指微微颤了颤,本能的便抬眸去看坐在对面的裴昭珩,可这一抬,却发现那人竟然抱臂微微侧倚在车车厢的上,膛轻轻起伏,睑合拢,纤睫羽安静而乖巧的一动不动——
……他竟是睡着了。
贺顾这才发现他带着两片乌青,睁开时不知怎么的并不明显,此刻合上双目,才叫他发现了一端倪,倒像……倒像是专门用女的粉黛遮掩过。
裴昭珩虽然平日不说,可仪容一向是极为得妥贴的,甚少在人前失态,更不必说是在贺顾面前,自然是从未有过这样不小心睡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