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米国,我哪需像现在这样成日担惊受怕,你要是心里不平衡,我可以把财产转给你呀,不过前提是你不准变心!我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要回来遭这个罪,天天装疯卖傻的,我都快真疯了!我实在搞不明白你到底咋想的,我看还是权力作祟——”
“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周从嘉突如其来的一句,把陈佳辰得有些懵:“算吧,毕竟你还曾经英雄救呢,人品没问题的,就是格太差啦。啊,不过你说过,评价政治人最好不要简单的用好或者坏,所以我也不能就说你一定是好人还是坏人——”
“大叁那年,我被你整得声名狼藉,仕途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多亏一位恩师雪中送炭,不畏言收我弟,还送我去国外联培。那段时间我很迷茫,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甚至称得上怨恨,恨不得逃离一切。临行前老师为我践行,几杯酒肚,我说我要留在国外再也不回来了,你知老师他对我讲了什么吗?”
周从嘉早就从二十多年前的风波中走来了,此刻他谈论着年轻时的人生铁卢,一脸坦然。倒是陈佳辰一想起此事就愧疚难当,她垂,轻轻地摇摇,既害怕又期待听到接来的话。
“我的老师问我,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吗?我,他又问我,会一直个好人吗?我想了想,还是。他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一个好人,应该使劲儿往上爬。这个世界好人太少坏人太多太多,你不抢那个位,坏人坐上去了老百姓还有好日过吗?好人,尤其像你这有能力的好人,不该被那些坏人打垮,更不应该选择逃避,所谓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
“所以你才……”女人努力回想他们在国外的岁月,她似乎于无数次激烈争吵中质问过周从嘉为什么不愿意与她在一起。当时周从嘉是怎么回答的呢?
陈佳辰的记忆里,他好像说过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也许他说过,但当时的自己肯定是理解不了的。或许自己这辈都无法真正理解他,就如同他永远无法真正理解自己一样,仅仅此时此刻,自己多多少少懂了些什么。
“也不完全是,我选择这条路是考虑了综合因素的……快撑不去时,常常会想起老师说过的话。我坐一个位,有些人就少坐一个。我只有获取更大的权力,才能我的想法办事。到了一定程度,已经不由己了,只能往前走,没有退路的。”
听着周从嘉罕见的剖白,陈佳辰的心里五味杂陈,一对相识甚早人前恩的模范夫妻,直到中年才开始心,未免有些悲哀。
苍白无力的安已然失去意义,陈佳辰不知该回应些什么,过好半天她才问:“这位恩师,现在还好吗?”
“他太直,得罪人太多,早就被斗来了,后半辈郁郁不得志,今年年初去世了。我这次离京前去看望了他,说来可笑,生前过那么多大事,死后只落了个小小的墓碑,不过老师不会在乎这些的……我与老师聊了好久,说起当年的自己,有理想有抱负,意气风发雄心,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再看看现在的自己……唉,年轻真好……”
周从嘉说着说着忽然安静了,他贴椅背蜷缩着,再次盯着前方的地图神。
不知过了多久,一幽幽的女声在空气中飘:“当初的理想实现了吗?你……你的信念还存吗?”
对面的沉默毫不意外,答案显而易见。女人哑然失笑,她好像听见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心中竟同起前这个佝肩塌背的男人来。
陈佳辰自认素来无大志,断然是无法对理想主义者同受的。不过她从男人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对幻灭的绝望。
“佳辰啊,佳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