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2/10)

由于神态过于诡异，徐仲奇为疑惑，这是为什么？他看看自己上，并无异状可以引得他如此注目。莫非——

“是的。”徐太太问，“是哪家的小？”

“哪里有这话！”沈老太太是大不以为然的神气，“以府上的底，照我看，万把两银，随时可以拿得来。平常官宦人家办喜事，五六百两银，已经足够闹了；跟郑皇亲家结亲，当然要多费，也不过两三千两银，而且是陆续用去的。将来发嫁妆过来，金银珠宝，不知其数！徐太太，不是我说句孔小的话，这叫作‘小往大来’，何乐不为？”

那绝女微笑不答，只从她手里接过茶盅，沾一沾随即放，同时站起来告辞。

一来一去，一杯茶的工夫都不到。钗光鬓影，倏然而空，依然一皎洁的月光。徐仲奇觉疑真疑幻，真像遇了仙家似的。

到了九月初一，徐仲奇沐浴熏香，里里外外打扮得焕然一新，鲜衣怒，带着两名俊仆，得意扬扬地直到神木厂女贞庵来践约。

儿一走，娘接着就来，是为徐仲奇媒。徐太太听沈老太太一说，倒也动心，她多年打算，就是要为儿找个“泰山”之靠。但是郑皇亲这样的“泰山”，也忒过于不可攀了，所以用“齐大非偶”的理由，辞谢了沈老太太的好意。

第二天一早，沈老太太来看徐太太，说是昨天一位贵人光降，仓促之间来不及款待，预备借一个送礼用的朱红漆盒，盛几样果去，略尽敬意。

“有这样的事？你等等！”那人便唤一名童儿，“四喜，去看看，沈老太婆在哪里，说有人找她。”

“是，是郑夫人在这里香吗？”徐仲奇嗫嚅着说。

沈瑀亦始终没有说什么，告辞走了。

“有！有！我叫人拿给你。”徐太太吩咐丫，又问沈老太太，“这位小，真的还没有许人家？”

“事成功了！”沈老太太说，“郑皇亲是晓得你家老相公的，说‘当初奉旨赐第，起造宅，还是徐侍郎监的工’。郑夫人也很兴，不过，先要相一相亲。”

徐太太终于动心了，正式拜托沈老太太大媒，跟郑皇亲家去求亲。

这叫什么话？语气近乎有意戏谑，徐仲奇颇为不悦。“沈兄！”他冷冷地说，“我不懂你的话了。”

沈老太太当然要挽留，拉着她的手不放。却不知她说了两句什么，终于由两个保姆模样的老妇人扶着走了。

那沈瑀的表，却突然变得很奇怪了，直勾勾地望着他，忙不迭地眨动，似笑非笑的，仿佛看傻了。

于是先引他到客座侍茶。沈老太太找着一名俏丽丫，央她去通报。过了好一会儿才重见她现，在远招招手。

徐太太还在沉，费太多，是一层顾虑；赛姑骄纵惯了，将来新媳妇难伺候，又是一层顾虑——

到庵前不觉气馁，但见二三十名仆从打扮的汉，坐在那里闲谈，一个个睛都像在上似的，仿佛本不曾看见徐仲奇。等他了，着往里闯时，便有人发话了。

“前天不知是哪一位侯爷去求婚，碰了个钉。”沈老太太说，“我上次说过，只有你家少爷最合适，无奈，徐太太你太谦虚了。”

中秋之夕，徐仲奇奉母赏月，地是他家屋的台，一登台就发觉有异，只听见莺声燕语，时有笑，凭栏望，只见沈家院里，十几个丫老妈，围着一个盛装的妙年女，正立在台阶上望月。月映照着珠光翠影，令人目眩，然而夺不去那女的颜。

到了第二天午，媒人来了，满脸通红，走路七歪八扭，醉态可掬，一见徐仲奇，拉着他直往拖，嘴里酒气人地大声说：“快！快！快跟我磕个，谢谢我！”

第二是新郎官人品，要温文尔雅，肯读书上。这两个条件都不难，但够了这两个条件，自是家大族，这就不合条件了。”

不一会儿将沈老太太找了来，她一见反责怪徐仲奇：“徐相公，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快，快，来！”接着便又向那些豪仆说明：“这位相公，夫人要看看他！”

“徐太太面前我不能瞒，她就是郑皇亲家的赛姑，昨天是往大兴隆寺烧香，顺路经过我这里，特为来看我。”

“这位贵人，就是昨天晚上坐在你院里的那位小吗？”

“是郑夫人嘱咐一位沈老太太，特地叫我今天来见。”

徐仲奇仍然不作非分之想，只是念念不忘“仙女”的譬喻，总觉得枉有好些稀世之珍，却不能见识见识这人间“活宝”，实在是一大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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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说你就懂了。凡是这样的人家，人必多，翁姑以外，大伯、小叔一大堆。妯娌一多，必生。官宦人家的规矩又重，郑夫人怕女受不得那家规的束缚，所以只是不允。”

“喂！喂！你是什么的？”

徐仲奇有些发窘。正拖拖拉拉，纠缠不清时，徐太太走了来。媒人便放过他，跟徐太太去谈正经事。

“噢！”徐太太笑容满面地问，“怎么相法？”

这一转念间，他猛然心不止，想想自己的条件，倒正合了郑夫人的要求。然而，这是可笑的妄想！徐仲奇自觉羞惭，断然决然地死了念。

“咦！徐太太，你怎么晓得？”沈老太太眨着想了想，拍手笑，“我明白了，必是在楼上望见了。”

“府上的家世，也不见得不如郑皇亲。”沈老太太又说，“你家少爷是荫生，底在那里了，如果有郑皇亲这样的靠山，补缺一定容易，升官也一定比别人快。徐太太，将来挣副一品太夫人的诰封给你，你就会想着我了。说实话，我也有我的打算，将来少爷得意了，自然会照顾着我那个儿，这就叫‘托福’！”

然后，发现沈老太太匆匆忙忙地赶了来，满脸惊喜，行罢了礼，亲自从丫手里接过一张圆椅，安设在阶前，同时抬来一席果碟。“请坐，请坐！”她笑着指一指月亮，“真想不到嫦娥凡。”

“噢！”徐太太沉着，忘掉了沈老太太的来意。

“徐太太，府上可有朱盒？”

果然，说明白了，倒也理，徐仲奇便：“原来如此！”

“你问这什么？”

“郑夫人约九月初一，那天她要到神木厂的女贞庵去烧香，请少爷去见一面。”

“办这桩喜事，费太多，恐怕力量够不上。”